其实你我这美梦 气数早已尽

北地胭脂(上)

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番外,秦沐/异坤/瑶墨

雷,ooc,我流abo



秦子墨是被屋外的爆竹声吵醒的。


他吃过晚饭就在窗边的软塌躺下,睡到现在,才迷迷糊糊有了些精神。朦胧间,秦子墨看见母亲站在软塌边上,隔着自己摆弄窗沿上的花草。他直起身,半闭着眼睛问,“妈妈在干什么呀?”


韩沐伯拈着几粒虫药,撒在花盆之间,轻轻说,“这花招腻虫,我把他们拦下了,免得飞进来吓着你。”


秦子墨已经到了通人事的年纪,但因从胎里就带了些不足之症,所以不过是孩童心智。他一听说有虫,连忙跳下床,踉跄地跑着躲到秦奋身后。秦奋哈哈一笑,摸了摸他的头,“不要怕,咬不着你的!”


韩沐伯把盛虫药的花皿放下,拿帕子擦净了手,也笑,“别缠着你爸,大过年的,像什么样子。”


这是秦子墨在白鹿城过的第一个新年。他体弱,很得父母怜爱,在上海早就被宠得不成样子,自然看不惯秦家这股子旧习气。秦子墨一撇嘴,又问,“爸爸,我们什么时候才回上海去?”


“你就这么想回家?”秦奋把秦子墨按在绣墩上,拿了个花馍故意逗他,“回家了,可就见不到这些长官老总了!”


秦子墨垂眼,手里抠着花馍上嵌的一颗大枣,小声说,“那——还是不要了吧。”


韩沐伯和秦奋对视一眼,对他的笑容投去不赞成的目光。


驻扎白鹿城这支军队是年前来的,听说原本是晋绥军旁支,后来才改编成中央军,所幸司令治军严格,没那一套丘八做派,对城中百姓还算文明。不过,韩沐伯心中清楚,这伙军阀土匪之所以没在白鹿城撒野,也是因为秦奋同他们的顶头司令很有些交情在——否则怎么连半个秦家都成了司令部呢!


他思及至此,正要开口训劝秦子墨两句,就见一个小兵跑到门口,冲屋内三人笑模笑样地行了个礼,“先生太太,我们司令来给您拜年啦!”


话音刚落,便有一行人鱼贯而入。为首的是一位瘦高男子,两手提着年货礼盒之类;他身后的高大男人便是司令,在这样喜庆的节日里仍是一丝不苟地穿着军装马裤;另一个矮一些的,竟然穿了件洋红软缎对襟长袄——这在男人身上可也不多见。秦奋目不斜视地迎上去,同司令握住手,一起上下摇晃了几下,玩笑道,“子异,等了一天,总算等到你屈尊移驾了!”


“孟进兄。”王子异叫着他的表字,从副官手中接过两串礼盒向前一送,“恭贺年禧啊!怪我这记性,幸亏没耽误了拜年的时辰。”


“司令是忙了一天呢。”副官客客气气的,微笑着圆场,“刚才经过院子,听见这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响,才想起该是给您拜年的日子来。好在这年礼都是提前备下的,否则司令又要怪罪了。”


“靖副官,你这么得力的手下,我看司令是舍不得怪罪你啊!”


秦奋引着几人上座,韩沐伯牵着秦子墨,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端坐着。通常而言,秦子墨是不耐在这样寒暄客套的好氛围里久坐的,然而有那年轻英俊的靖副官在,陪客也算不得一种煎熬,哪怕他旁边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司令呢!


秦子墨对于这位司令,那是相当没有好感的。他平日里少言寡语,更没什么笑模样,蹬着长靴,挎着佩刀,走起路来鞋底和刀鞘一起叮叮当当作响,如同一只民国成立以来硕果仅存的巨兽。更可气的是,此巨兽不知是何原因,整天对靖佩瑶东令西指,四下差遣,简直令人愤恨!


总有一天,他要向父亲恳求,求他帮助靖副官早日摆脱王大司令的魔爪!


韩沐伯见秦子墨欣赏靖副官美色之余,还不时畏缩地看几眼王司令,晓得他是出于坤泽本性对王子异有所畏惧,便把他抱得离那人远了些。这下子,秦子墨正好和穿洋红袄的男人打了个照面。他还未能看清对方的容貌,就打了个喷嚏:“姐姐,你可真香呀!”


那人红了红脸,席间稀薄的客套氛围也暂时烟消云散了。秦奋在王子异和洋红袄的脸上轮番看了看,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一别数年,你老弟风流不减啊!”


王子异抿唇一笑(把秦子墨吓了一跳),居然堂皇地摸了一把洋红袄的手,“在外行军,他们用起来确实比女子方便些。”


秦奋眯了眯眼,面上笑容不减,“这又有什么所谓呢?依我看来,他们和女人都是一样的。子异,仗打完了,不若你也赶一回流行,把抗战夫人,换成胜利太太!”


室内回复了快活的空气。秦子墨毕竟年轻体弱,不一会儿就揉着眼睛嚷嚷睡觉,也不顾什么副官了。韩沐伯将他带到暖阁哄睡,等秦奋与王子异三人把场面话说尽,才走了出来,夫妻二人并肩送了客。


韩沐伯站在院里,看着那位洋红袄的背影,想皱眉,又觉得这些人实属身世可怜,才被迫依靠脂粉生意讨生计。他思来想去,问道,“那一位跟了司令没多久吧?这个年纪,我们把他买回来,放在家里做工也合适的,好歹能过上正经日子。”


“放心吧,他好着呢。”秦奋见更深寒重,替韩沐伯紧了紧披风带子,“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入司令的眼不成,他从前在柏久班时名气可是大得很!”


“哦。”韩沐伯挎上秦奋的手臂,同他慢慢踱回屋内,“这么说,你听过他的戏?”


秦奋身体一僵,“乱讲话,他成名的时候,咱们两个早在上海搬进洋房了!”


韩沐伯忍着笑,转而去点评门外秦奋书写的春联。





王子异令副官守在院内,锁好屋内的门窗,正要脱下大氅,一回头便看见蔡徐坤对着茶壶嘴一气不停地喝茶。


“你慢一点。”他走过去,想夺下茶壶,又怕这举动让蔡徐坤呛了茶水。“今天辛苦你了。”


“没事。”蔡徐坤很是不修边幅地拿袖子一擦嘴,顺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,“这样的衣服我以后少穿两次吧,给人大概知道我的身份就行了,免得过犹不及。”


“挺好看的啊。”脱了军装的王子异煞气锐减,甚至温和得有些木讷,“我觉得不错。”


说来奇怪,洋红这么艳丽的颜色在他身上不显庸俗,倒衬得脸色娇媚。衣服是找了好裁缝制的时新样式,白色风毛领子围着蔡徐坤小脸一圈儿,确乎是有几分梨园名伶的意思。


蔡徐坤点点头,眼睛盯着门口的某一处,“今天过后消息散出去,大家就都知道你添了个美妾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愿这身份能安全长久些,熬得到战争结束。”


“结束?你…你不打算再与你的组织联络了?”


蔡徐坤睨了他一眼,扬唇一笑,“王大司令,您说是信仰重要,还是性命重要?”


王子异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,只得低下头,专心致志地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摘手套。蔡徐坤嗤笑一声,“你放心吧,我自有办法,密码本送得出去,连累不到你。”


他垂着眼,神情似乎有些落寞。王子异不大自在地盯着脱下的手套,“你我是黄埔同期,哪谈得上连累。”


蔡徐坤一哂,“同期而已,就让王司令冒这么大风险收留我这个危险分子,看来司令心怀天下,普度众生,想必日后若是有机会,大家都要抢着和司令做同窗了。”


王子异没有理会他的嘲讽。实际上,倘若有空,蔡徐坤很乐意花时间对王子异进行长篇大论的嘲讽,只可惜王子异是司令肚里能撑船,对他的唇枪舌剑照单全收,久而久之,蔡徐坤也没了这兴致。


“小坤。”他轻轻地说,“你们有你们的纪律,我也有我的。”


蔡徐坤一声不吭,转身进了里屋,和衣往床上一躺。王子异默默地跟进来,见他背对自己的是个拒绝沟通的态度,又思忖两人性别有差,到底是不方便。左看右看,王子异把两张梨木椅子搬到床边,打算守着他凑活一宿。蔡徐坤听着背后的动静,心下稍宽,嘴上仍是不肯饶人:“怎么,嫌我不如女人用着方便了?”


王子异愣了愣,“你也知道那些话是……”


他叹了口气,“睡吧。”


蔡徐坤毫无睡意地瞪着眼睛,心里是万分的不甘——他和王子异都心知肚明,两人之间,早就只剩一层窗户纸了!


这该死的战争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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